这阵子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,令我整个人都变得心神不寧。这几天放学,我刻意避开了尖峰时段,甚至还走了比较少人走的后门。寧愿多绕点路,为的是想趁这段时间沉淀自己的思绪。但是我没想到,我会在今天碰到那个让我心神不寧的原因之一。撞见走到前方的傅聿,我下意识想绕回前门。但在想转身的那刻,想到他走的是我前面,根本不会留意到走在后面的我。想想我这又是何必呢?我微微地叹息。以为可以趁人少的时候沉淀自己的心情,怎么现在反而变得更加心神不寧。我继续迈开脚步,刻意放慢了自己的步伐。倏地,傅聿突然停了下脚步。我顿时一怔,在我回过神时,一名柱着拐杖的老人下了车,站在他的面前。此刻,这条路上除了停靠的几台机车和老人下车的轿车,来往的人们就只有我们了。倏然,面向我的老人的目光落在我这,我避开了他的视线,走到一旁的机车旁,拿起手机开始滑。在我做了这个动作后,那道视线消失了。瞬间,我感到松了一口气。若要往前势必得经过他们,但若要转身绕路我却也做不到……在寧静的巷弄里,傅聿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。我竖起耳朵,忍不住好奇的想听清他们的对话。「为什么单独找我见面?」半晌,老人沙哑的声音传来,「听他们说你那几天有来医院看我。」模模糊糊间,我听见他轻应了声,「只是顺路。」我抬起眼,老人轻笑,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信。「身体好点了吗?」傅聿沉默了几秒,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。「你找我出来就是想问我这个?」老人沉吟了半晌,缓步走到轿车旁,靠上那台轿车。「那几天,好像走过了鬼门关,醒来后想起一些事情,突然觉得活到这岁数什么能放的、什么不能放的也该放下了。」听清他的声音,我不禁感到怔愣。傅聿沉默不语。「每次看到你,就好像是在提醒我的女儿曾经受过的伤害。从小到大,她都是我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,也是我们夫妻的唯一,我们两个老的怎么捨得她这样。」心跳随之加快,撞击胸口的频率快得令我有点痛。我放下手机,没有再避开凝视着他们的目光。只因,我觉得自己的掩饰都像是多馀的。老人继续道,「你应该知道她对你是真心的。」老人语音落下的瞬间,傅聿的身影微微一颤。他低下头,终于开了口,「因为清楚,所以才没有办法轻易的接受。」那微颤的声线,令我心脏瞬间一揪。老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,语音鏗鏘有力,「错的不是你。或许这句话我应该更早告诉你。」那台黑色轿车自我眼前经过,我望向前方,站了半晌,他无力地蹲了下来。看着这样的他,愈发难受的情绪在胸口不停地滋长。而我,终究没有办法对他视而不见。当我意识到这个念头时,我已经迈开了脚步,回过神时,我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。「傅聿。」我轻唤他的名字。他缓慢地抬起头,这一瞬间,我清晰地捕捉到他眼里的脆弱和无助。胸口泛起了酸涩的情绪,我涩着声,「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。」
半晌,傅聿站起了身。他双眸凝视着我的眼,那双眸的眸光黯淡,「你要听吗?我的第二件事。」我吞了口口水,感觉喉咙一阵乾涩。「我在听。」「我有过两个妈妈。」他的呼吸一沉,他破碎的隻字片语逐渐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语句。「生我的妈妈在我出生时就走了,而我从小认定的妈妈,就只是养我长大的妈妈。」我的鼻头一酸,眼眶一热。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告诉我他的事的?那些等同于他伤口的真实。半晌,我的内心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念头。我想,是他的坦然给了我面对的勇气。还有,因为眼前的人是他。我对他扯出一个微笑,「傅聿,这次换我告诉你我的第二件事了。」我滑开手机,注意到时间我不禁感到懊恼。虽然车程大概一个小时,但这样来回花的时间,回到台北估计已经很晚了。方才只顾着行动,直到现在上了车我才想到后果。虽然爸妈这两天不在家,我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我晚归而感到担心。只是……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傅聿的后脑,他撑着头懒懒地看向窗外。他什么都没问我,可是却没有犹豫的跟着我上了车。我抬起眼,忽然,我从漆黑的车窗反射的画面对上傅聿的眼睛。我登时一怔,他这样看了我多久?他放下手臂,缓缓地转过头,「怎么了?」我犹豫地说:「傅聿,你为什么什么都没问我?」「你不是已经准备要告诉我了吗?」见到他微扬的唇瓣,我的心尖一颤,察觉自己的不对劲,我下意识地垂下眼瞼,想藉这个动作掩饰住自己的慌乱的情绪。「我怕等下回来会很晚……你爸妈不会怎样吗?」「反正明天礼拜六,没什么差别。」他微微一顿,反问了我:「你呢?你跟你爸妈说了吗?女生家里应该管比较严吧?」「我爸妈这两天去台南,刚好不在家。」他点了点头,突然打了个哈欠。见状,我不禁感到抱歉,「你要先睡下吗?我等下到站在叫你。」「嗯……也好。」肩膀一股沉甸的重量传来,我登时一怔,在我反应过来欲开口时,忍不住紧张得吞了口口水。「陪你这一趟,我换点报酬不为过吧?最近都没什么睡。」他语带笑意,我却敏感的注意到他的最后一句话。方才的紧张瞬间被担心的情绪取代,我忍不住开口,「你平常回家是不是也都没什么睡?」我偏过头,他闔上的眼睫微不可察的一颤。半晌,他好似自言自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