答:“娘娘病了许久,如今也不见好。”
宪元帝又问可否请了太医。
“太医自是请了的,只是诊治了许久也未见起效,再加之近来宫里的人伺候得也不大用心……”她叹气一声,作忧愁状,“奴婢看着,这别的还是次要的,解铃还须系铃人,心病终须心药医。”
如今宫里都是一群狗仗人势,见风使舵的卑鄙小人,见人落难后即便未曾落井下石,也是盼不得离得远远地,怕沾惹上了祸事。
自大皇子被废以来,娘娘在宫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,那些奴才们也从以往的曲意逢迎到如今的闻风远遁。
今日不是冰鉴被扣,明日就是吃食减半,宸贵妃本就病弱,哪里还经得起这番折腾,长久以往下来,这病更是难以痊愈了。
宪元帝听了未发一言,过了良久才挥手令她退下。
闭目养神的宸贵妃听见熟悉的脚步声,卷翘的眼睫动了动,缓缓睁开双目,当看清楚眼前的人后有一瞬间的错愕。
“陛下怎么来了。”只见她迅速恢复平静,不温不淡的开口,往日总是笑容晏晏的样子不复存在,一向藏满爱意的双眼如今只剩下冷漠。
不等宪元帝开口,又听她道:“踏入臣妾这罪人之地,仔细脏了您的脚。”
宪元帝未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这般锋锐,抿了抿唇,一时语塞。
由人伺候在榻边落座,他盯着她那张略显淡漠的面容,沉默了片刻后才淡声道:“听说你病了许久还未好,朕来瞧瞧你。”
待他语毕,宸贵妃却嗤笑一声,唇角的笑容尽显讽刺,“有劳陛下挂心,臣妾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。想来陛下近日有新人相伴,又哪里顾得上旧人的死活。”
她的话犹如利刃割肉一般,割得人刀刀见血,宪元帝看着她熟悉的面容,却心凉了半截。
究竟是何时起,相伴身侧的枕边人也与自己形同陌路,变得让人感到陌生起来。
宸贵妃迎上他那双如鹰目一般透视人心的眼睛,莫名感到有些心虚,于是故作镇定的撇过了脸。
她也不知怎么了,其实也从未想过要说这样难听的话,可是只要一张嘴,那些话便不受控制的夺口而出。
为什么?她在心底里轻问自己一声。
或许是因为只要一看见他,她便会联想到──如今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侧的不再是自己,而是另外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。
那贱人利用自己的眼睛,得了他的宠爱,利用他对自己的怀念一步一步的登高,这让她如何不恨?
“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……”宪元帝有些出神的看着她,喃喃低语。
“陛下对臣妾失望了?”宸贵妃闻之气极反笑,往常的那股子锋利劲儿又回来了,目不斜视紧盯着他扬声道:“既是如此,陛下便赐臣妾一死,反正这没儿子的日子,也是过够了!”
见她突然提起蔺琮,宪元帝眼里顿时骤起浓重墨色,紧抿着唇静默片刻,无声叹了口气。
他自认对她们已经足够宽厚,若这等大事放到其他君王面前,她口中的这个“儿子”怕是早不知被砍了几轮的头了。
宪元帝何曾不知当初蔺紓遭辱那件事是他们母子俩动的手脚?
只不过对女儿和她们之间的争斗,他向来是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
他也有自己的私心,虽然宠爱蔺紓,却也不想放弃宸贵妃与蔺琮,故而尽管已知真相,却也只能假装仍旧被蒙在鼓里,再牵了另外的人来做这替罪羔羊。
因着那几分对蔺紓的愧疚,龙袍之案事发当时,他也按捺下了对她与蔺暨兄妹俩的追查。
他也是曾经夺嫡中心的人物,老谋深算如他,难道不知这里面也掺杂了他们的推波助澜吗?
就算这件事不是他们兄妹谋划的,但他们也一定不无辜。
而他,只不过是,不想因小失大罢了。
宪元帝看着她如今只想着和自己赌气,不管不顾的模样,心中更是无奈。
她不知道,当初有多少臣子上奏请废她这位贵妃,也不知道自己是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勉强保下她,而时至如今,她仍在责怪自己没有护好她。
犹自想着,他愈发觉得心头怆凉,往日的喜爱也消散了大半,令人如鲠在喉。
“既然你认为朕的探望不必要,那往后朕再不来便是。”
他站起身来,面容略显疲惫,看着她沉声道了一句:“你好自为之。”
话罢,立马转身离去,背影决绝。
眼睁睁看着他迅速离去,宸贵妃似是大惊,猝然愣住,再回过神来时人已不在眼前了,顿时又急又气,气急攻心后有那么一瞬间喘不上来气,等灵云来看时已然面色乌青,气息微弱了。
灵云吓了个半死,一面急忙连声命人叫太医,一面又为她拍背,好半响才见她咳出声来,再低头一看手中的方帕,缕丝金线早已被鲜血染透。
“本宫不曾想过……”宸贵妃紧紧揪住她的衣袖,难以自抑落泪。
她不曾想过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尾。
尒説+影視:p○18red「po18red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