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着像细菌感染,我这还有几位患者,你们先去拿药,等会儿来清创。”
惯常板着脸的值班医生对着电脑敲了几下,把小票递出来,挥挥手让人出去等着。
医院的狭长走廊冷冷清清,只有几位家属在焦虑地来去徘徊,脚步的回音清晰可闻。
程封穹看着药单价格在心里默估,思索明天可以少进点小吃摊的食材,一回头才发现秦拾因还站在原地,表情在昏暗的环境中模糊不清。
“是不是不舒服,手指疼?”
两人来的一路没有任何交流,此时气氛有些僵硬。秦拾因摇了摇头,也不说话。
看见人蔫蔫的没什么精力,程封穹轻声道:“因因在这里等医生,爸爸一个人交钱就行。”
待男人捏着一堆小票消失在楼梯口,秦拾因又走回刚才的诊室门口,前面还有一位患者在包扎。
他默默缩在走廊的铁皮长椅上,背脊感受到金属材质的冷涩,下午的期待和愉悦心情已不复踪影,现在心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挫败和沉闷感。
“那个白衣服的男孩,该你了。”
他回过神来,进了诊室,桌上摆着一盘器械盒,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郁。
医生捏住手指转了转,又侧身去挑选工具:“皮肤下面有异物,要尽快清理。”
器具的冷光在视野一晃而过,秦拾因眼皮不自觉跳了下,忙调开目光,不想去看对方的动作。
下意识收缩的手指被医生面无表情地捏住,严肃道:“别动,都是快成年的小伙子了,胆子大一点。”
“……”
医生一边挑出虾刺,一边无聊唠叨着:“现在的孩子都被宠坏了,我们家那个也是,只知道吃喝享福,什么都做不好,以后进入社会还怎么生活呢?”
秦拾因心里愈发郁闷,加上指尖传来难以忽略的尖锐痛感,他不舒服地别过脸,颜色苍白。
医生挑完了刺准备换工具,一抬头就看到对方好似一脸不满,说教欲望更加旺盛。
“别嫌我说话难听,看你爸爸比你都急,大半夜的东奔西跑,还嘱咐要我下手轻点,真够辛苦的。青春期的孩子是叛逆,但也该懂事……”
“他不是我爸爸。”秦拾因冷冷打断她的长篇大论。
“……”医生瞬间噎住,表情有些怪异,之后也没再出声。
待程封穹领了消炎药回来,伤口已经被清理完毕,秦拾因正静坐在门口等着。
“刚才付款有点慢,是不是等很久了,清理伤口疼吗?”他半蹲下来,没直接去碰包扎好的手指,只细看了几眼。
“还好。”
“那在这等下,爸爸马上回来。”
程封穹拎着一大兜药进了诊室,详细问了问用药频率和后续处理,又一一记录下来。
医生告知完注意事项,填病历的手顿了顿:“你和患者什么关系?”
程封穹低头在手机上打着字,镜片表面倒映出屏幕里满满的备忘录:“父子。”
“但他说你不是他爸爸,我看也不像。”医生的表情满是疑惑和探究。
她见两人容貌是有共同之处,比如五官骨形大致相仿,眉眼弧度都流畅舒展,但之间的气氛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。
被质疑的男人也没有反驳,温和回道:“是么……按他说的填就好。”
诊室门口的家属们已经离去,此时只剩秦拾因还坐在长椅上,一直垂头看着紧急指示牌在鞋面印下的绿光。
片刻后,程封穹推门而出,过来抚了下他的发顶:“回家吧。”后者晃头甩掉了那只手,率先走在前面出了医院。
深夜的街道十分寂静空旷,行人寥寥无几。年久的路灯不甚明亮,高大树木投下斑驳的长影,光线明暗交错地笼罩着走动的两人。
秦拾因闷头走了一会儿,忽然问道:“医生刚才说什么了?”
程封穹走在斜后方,两人距离有些远,但也能听清彼此的每句话:“药物和伤口清理的事项,明天爸爸给你换药。”
“就这些吗?”
“嗯。”
“……”秦拾因又沉默了下去。
其实诊室的隔音一般,他在安静的走廊听得一清二楚。
程封穹越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,越是让他有种说不清的郁结,既拒绝不了,又无力回报。他希望两人关系是对等的,并不想总当被施予的一方。
努力压下纠结闷堵的心绪,他状如无事道:“我下次换个菜做,不会出现今天的问题了。”
“因因别做了,想吃什么告诉爸爸就好。”
“我会做好的,无论你信不信。”秦拾因语气坚持。
“不行,你不能再进厨房。”
“那你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厨房吗?手脚在我身上,你管不了!”他气恼地顶嘴。
“既然因因这么热衷于买菜做饭,爸爸不会再给你零花钱了。”
两人这段对话说得极快,一句接一